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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re's a light inside all of us. Soon, you’ll find that it’s your time to fly. It's your time to fly. ※ 從那天之後,他就沒有再看見克勞德了。 或許這樣的說法並不準確,因為他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曾在自己的眼角眉梢出現過,只是自己被酒精麻木,又或者沉浸於自怨自艾與自我厭惡當中,以致於錯過了那一道單薄的影子。 那天他將錄音帶與小小的紅色錄音機放置在克勞德的門前,繫上曾經綁在酒瓶上的紅色緞帶,像是份小小的禮物一樣擺在開門後一眼就能見到的位置,接著敲了門。 沒有人回應,但克維爾卻聽見門裡傳來模模糊糊的音樂聲,像是磨損過度的唱片,而原本該溫柔低沉的女聲,或許是隔著密不透風的門,又或者久被時間風化,讓那聲響都成了喑啞而難以辨識的嗓音,隔著門斷續傳來。 克維爾等了很久,但那扇始終關著的門卻沒有人打開。 無人的走廊中,只有模糊的音樂在空氣中擺盪,像是幻覺又像是囈語,雪白到近乎發亮的牆面與毫無死角的燈光,讓陰影無所遁形,最後只能匯聚在克維爾的腳下,強調他是個多麼不該存在於此的異物。而克維爾感覺到勇氣正隨著空蕩走廊當中不斷增強的冰冷慢慢消退,皮膚起了戰慄,像是感受到冬季提早降臨的第一場雪。 綿綿雪花從天飄落,像是柔軟的夢境,卻冰冷的難以形容,而曾經感受到的那些如同春天般朦朧而抓不準距離感的溫柔,便像是從未交集的水平線那般,從不存在。 克維爾最後選擇離開。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的酒癮犯了,實際上的他手指的顫抖原因他卻說不明白,只是不斷告訴自己必須去喝酒。 而錄音帶最後被他留在克勞德門前。 他希望克勞德會收到,也希望克勞德能聽懂他的意思。 ※ 而時間就這麼過去。 當克維爾注意到的時候,已經有一週的時間從自己手上溜走。 這週當中,克勞德就像是消失了一樣,即使克維爾每天都走在人群當中,也始終找不到那一抹淺灰色的影子。 為此,他曾經路過那條走廊無數次,知道在彎進走廊後要數幾拍漸漸加快的心跳才能到達那個人的門前,又要花費多久時間才能讓跳動得幾乎像是顫音的心臟平息,卻始終沒有敲響那扇門,而是轉身又從另一側離開。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膽大,能夠跨出下一步,能面對自己;他也想過是否主動開口邀約,或是在任何一個能夠見到對方的地方,等待那道身影。 但想起那天在敲門後,像份禮物一樣珍而重之的擺在門口的錄音帶,他卻又退縮了。 說不定是沒有理解他的涵義。 說不定是不好意思。 說不定是被其他人撿走了。 也說不定……這樣的反應是拒絕? 每當想到這種可能,克維爾就寧可繼續等待下去。縱然等待像是黑色的毒將他一寸一寸蠶食,而他卻膽小的放任自己被啃食,也不想面對。 就算是喪鐘,就算是曲子的終末,他也希望來得越晚越好。 ※ 今日,克維爾一回到寢室,就注意到桌上放著的,顏色鮮豔而散發著危險氣息的一管藥劑。 又來了嗎。 他嘆了口氣,卻不是非常排斥的反應。 他幾乎快要習慣這樣的節奏。 他感覺到,這些實驗並不是真的要對他們做什麼,而是像是孩童的惡作劇,帶著點天真的邪惡,卻不至於死亡。 於是他對那位室長就更加的好奇。 這時電腦螢幕忽然打開了。 「嗨,實驗品親親,怎麼樣啊,上次的觸手好玩嘛,嘿嘿。」 一如往常的嘻皮笑臉,室長的影像從螢幕當中跳了出來,這次是電腦螢幕,長馬尾和白大褂,穿著奇怪的T恤。 克維爾坐上沙發,桌上的馬克杯是他出門前留下的,剩下淺淺的酒香,於是他順口飲淨。 好玩?他不會這麼形容。 但確實讓他重溫了一些什麼。 「欸欸,你有看到桌上那個吧,那是第四階段的實驗用藥,不過這管藥的藥劑效果有點浮動呢,但是不會給身體帶來什麼傷害啦,大概藥效只會維持一小時,就來玩看看吧!」 一小時?倒是出乎意料的短啊。 克維爾心想著,放下馬克杯,右手拇指挑開藥劑的瓶口,就仰頭灌了下去。 「……好酸。」 藥劑像是被誰給惡整一般,異常的酸澀一路從他的胃蕾攻擊到食道,他深鎖眉頭,手慌亂著摸著桌上的馬克杯,衝到冷水壺前方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,一口喝淨之後才感覺好過一些。 背脊上有種癢癢的觸感,像是琴鍵被貓輕輕踩過。 一旁的冰箱不知道被MASK還是Tommy擦得異常的潔淨,像是鏡子一般倒映著他現在的樣貌。 潔白的羽翅在他的背後輕輕的搧動,帶著他的衣襬輕輕地飛舞。 他不會誤會自己是天使。 他早已背棄信仰。 克維爾打開冰箱,從邊門的角落閉著眼睛隨意挑了一隻酒出來。 彩色羽翼的藍袍天使吹著號角,金黃色的酒液蕩漾,是美國加州夸蒂小天使甜白酒。打開瓶口,熟甜的水果香氣混雜著葡萄的香味衝出,把房間釀成夏日的香氣。 他小口的啜飲著,冰涼的氣泡清爽滋味,入喉轉為芳香馥郁,像是女孩甜美的微笑。 「一小時......嗎。」 他可以枯坐獨飲等待藥效消失,但在這樣的陽光,這樣的甜美氣味下,是一個非常沒有吸引力的提案。而窗外的藍天看起來突然充滿了吸引力,讓他情不自禁的拍動羽翼,將屋內的氣流帶的紊亂。 藍天看起來不遠,振翅則觸手可及。 這陣子的萎靡和陰鬱似乎都暫時離開他了 克維爾放下酒,推開落地窗。海潮氣味撲鼻,在浪花聲聲的伴隨之下,他毫不猶豫的張開雙翼。 陽光在羽翅上反射著潔白的光芒,他一躍而下,成為天空中的一道影子。 ※ 天氣比想像中更晴朗,他沿著島飛著,在心中默默算著距離。 他知道不能離島否則會被射殺的規定,因此始終小心謹慎地將距離控制在能被接受的範圍當中。但即使是限制重重的飛行,他仍然能感受到風梳過他的翅膀的觸感。 像是自由的滋味。 他很久沒有感覺到的滋味。 而當他繞著實驗室飛時,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窗台上,抱著自己,受盡委屈的坐法。 是克勞德。 「……克勞德?」他開口呼喚對方的名字,緩緩拍著翅膀,漸漸降低高度。 他想鼓起勇氣在窗台上落下,落在對方身旁,問問對方那捲錄音帶,問問他對他的想法,但克勞德卻在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就立刻回到屋內,關上了窗戶,更甚至拉上了窗簾。 這樣的反應讓克維爾的胃狠狠抽痛了一下,他這才想起來他今天似乎只喝了甜酒。 他就該用高濃度的烈酒浸泡自己。 「你不想見到我嗎?克勞德。」他低聲問,沒注意到自己的語調似乎洩漏了太多悲愴的音色:「我可以馬上離開,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。」 「不是!」隔著窗戶的聲音急急說著,帶上了委屈的音色:「但我現在的樣子很奇怪喏……」 樣子?克維爾想起剛才遠遠似乎看見克勞德背後伸出了黑色的翅膀,如同蝠翼一般的觸感跟顏色,像是黑夜的顏色,卻反射著太陽的光。 「那是這次的藥物吧?」克維爾降落在陽台上,隔著一扇窗戶和裡頭的克勞德說著:「一小時後就會消失。」 而且,其實非常好看。 瘦小的克勞德卻有一對像是惡魔一樣的翅膀,那模樣不知怎地讓人感覺非常有吸引力,像是缺了雙手的維納斯,反而更凸顯出缺陷的美。 「還有……」克勞德的聲調仍然帶著猶豫,「我沒穿上衣,因為翅膀會卡住。」 克維爾伸手摸著自己的背,他剛才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,因此這才發現那裡的布料已經裂開兩個巨大的破口,羽毛翅膀從裡頭伸出,輕快地拍著,他試著拉了拉自己的翅膀,拔下了一根羽毛,。 原來他的衣服早就被翅膀撕開了,克維爾試著拍動翅膀,隨著氣流升起,他感覺到後背一陣暖洋洋的,那是布料被吹開後陽光灑落的觸感。 「所以我的樣子也很奇怪嗎?」克維爾問:「帶著巨大的翅膀,像是鳥人一樣。」 「怎麼會,克維爾的樣子很好看,就像是……」克勞德一開始先是急急反駁,接著那音調又消了下去,句子末尾被含在嘴裡,隔著一扇窗戶被海浪聲遮蓋。 克維爾沒聽清楚對方說了什麼,但此刻他想知道的問題卻不是那些。 「那我放在你門口的錄音帶,你收到了嗎?」他問。 在長長的一段沉默之後,他聽到了克勞德的回答:「有……聽了好幾次。」 「那麼……」克維爾遲疑了一下,「你有什麼感覺?」 「我不知道……」克勞德說,吞吐而斷續,像是把那些字眼都反覆咀嚼才能吐出,卻黏糊糊地失去了本來的樣子:「我真的不明白喏……」 克維爾聽著克勞德的回話,把手輕輕貼上了那扇窗戶。 玻璃的觸感是冰冷的,像水一樣的觸感。克維爾以前曾經聽說過玻璃是液體,只是流動得非常慢,雖然後來這個論述似乎被推翻了,但現在克維爾卻非常希望這是真的。那樣,他是不是就能輕易穿過玻璃,看到克勞德現在的樣子了呢? 他在那曲子裡放進了太多東西,他不知道克勞德知道了哪些,又因為那些片段迷惘,但現在好不容易他們只剩下一面玻璃的距離,他擔心自己要是離開就會失去勇氣。 他用海潮填補了沉默許久,直到背後的羽翼突然散落一地,消失無蹤,而落下來的白色羽毛被海風捲上天際,和雲朵融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 「……你想看見我嗎?」最後克維爾問。 有那麼一瞬間,克維爾感覺那扇窗戶像是永遠都不會打開一樣。 但隨著細微的摩擦聲響起,玻璃被緩緩打開,一隻纖細的手從裡頭伸了出來。 他牽起了那隻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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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Illegal Experiments 】
文字儲存點 活動期間: 2015/10/7-2015/1/31 角色名稱: 克維爾‧馮‧韋柏 Klavier von Weber 活動地點: www.plurk.com/klavier_1121 官方網站: illegal-experiments.weebly.com 类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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